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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的黄桷兰
2019-08-05 11:15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

  六月初夏,骤雨刚停。单位院子旁有一棵黄桷兰,它的花香将我的记忆拉到十几年前。儿时的记忆能保存下来的很稀少,老屋旁的那棵黄桷兰就是为数不多的存留,从幼苗到大树,我见证了它的芳香。

  那是五岁时,我跟着大人去十几公里外的场镇赶集,气喘吁吁走了接近一个小时。记忆里,场镇上的人很多,楼也很高。有时,大人会奖励我这个跟屁虫一块雪糕,又或者买两个包子,在我的印象中,街上卖的东西永远比家里做的诱人。这些记忆不算完整,我只对赶场时买的那棵黄桷兰树苗印象深刻。

  时至散场,我们准备往家里赶,在岔路口的右边,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嘴里喊着“黄桷兰相因卖的”的土话,一眼望去,扁担里确实只剩下一棵树苗了。看到我们在张望,他热情地介绍起来:这是一年四季都开花的黄桷兰,属于嫁接的树苗,他今天都卖几十棵了,现在剩最后一棵,卖完就走人。瘦小的树苗一看就是别人挑剩下的,叶子有些磨损,但还挂着两三个青绿色的花苞,可能是觉得投缘,最后我们以5元一棵的优惠价成交。

  回到家,我们立马挖了一个大坑,填上稀泥,栽在了老屋旁的空地。本来期待树苗上那两三个花苞能开花,大人们却剪掉了花苞和多余的叶片。

  农村人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,但每家每户也总爱在屋旁种些花草点缀生活,我家也不例外。

  这棵黄桷兰不知是因为挨着老屋的茅房因而土壤比较肥沃,还是我那时对它的悉心照顾,反正不到两三年,树苗就冒过我的头顶,再过些时日,它便开始倾泻芳香。

  黄桷兰的叶片常年都是绿色,呈长椭圆形,手掌大小,纹路特别清晰,掰开来还有一股特别的清香,花朵大多藏在密实的叶片里,呈玉指形,小拇指大小的花朵由三层楔形的花瓣包拢着,颜色随着花香由绿渐淡黄,含苞待放轻微张开时最香。

  关于黄桷兰的记忆层层叠叠,就像它花瓣的形状包裹着我的童年,待它绽放时一一呈现。

  它的花开时节,是我最期待的时光,至于如何摘这高过三四米的黄桷兰,实在费了不少心思。

  古人云“望梅止渴”,用这来形容我摘黄桷兰的心情再合适不过。黄桷兰不是大朵大朵地开放,它像个大家闺秀小脚丫,总躲在大它十几倍的叶片下面,让人看不见,摘不得。要想摘更高一些的花,难度越来越大。于是,我们发明了不少“摘花神器”:砍一根苦竹,剔掉多余的竹枝,留有一个拐头,我们就可以站在树下,用拐头去钩较远处的枝丫,效果确实不错。可对于贪心的我们而言,就两只手的花是远远不够,因为树上还有更多的花牵扯着我们的心。有时用力不当,扯断一整片树枝,看着还没发育成熟的嫩花芽,别提心有多疼,所以还得再想办法。

  爬树不外乎是最传统的方式。

  我记忆中自己爬树摘花的画面是很少的,究其原因,还是源于自己一次滞留树上的“惨痛”经历。记得有天傍晚,借着树下的石头,我奋力爬上了树,可等我摘得盆满钵满,却不知如何下树,大人去地里干活尚未回家,我却挂在树上不知如何是好,那时候一个人挂在树上朝着屋子大喊来人,好像是直到天色渐暗,喉咙嘶哑,才被大人用梯子解救下来。至此,我的记忆里就再也没有爬树这样的场景了。

  小孩子的心里,好的东西都希望越多越好,所以在那些黄桷兰花开的季节,总是早上一睁眼就守在树下,那时的自己,以为摘下的花朵才是最大的收获,却没有去细细品味那些个朦胧月色下,躺在床上,开着窗户,摇着扇子,微风吹拂下的清香。

  其实,这香味还可以追溯得更远。

  西南农村,女人们都喜欢将这花用别针串两三朵在胸前,直到那天我串了一串黄桷兰在两个月大的女儿帽子上,才想起我儿时趴在母亲胸口上那个熟悉的味道,原来黄桷兰不止香于我种它的年纪。

  老家的人又送来刚采摘的黄桷兰,我打开它,轻轻闻了闻,思绪都融在这花香里。

  (作者单位:四川省宜宾市叙州区检察院)

  编辑:俞洁